大龄问题儿童

停电

停电




温度会一点点的侵蚀干劲。汗液沁出皮肤,还未来得及蒸发在充斥着喑哑蝉鸣声的空气里就凝聚成汗滴,顺着身体滑下,砸在地上,晕开一团深色。这是停电后的第三十分钟,本该是华灯初上的夜晚,现在被迫变得像只有点点星光的乡下一样。


中岛枯坐在办公桌前,盯着因为电量逐渐告罄而光线越来越黯淡的电脑屏幕,汗珠滑稽的挂在下巴上,将落未落。被蓦地拍了一下,他浑身一震,汗珠终于因为这震动遵循了万有引力,像法官手上木锤落下,颇有些尘埃落定的味道。中岛回过头,身后是太宰。他的风衣还好好的挂在身上,看起来神清气爽,可是他指了指侦探社的大门,说敦君,出去透透气吗?有汗滴流入了中岛的眼睛,他的眼前一片热辣辣的模糊,他眨了眨眼,说好。


夏日不存在凉爽的夜晚。横滨的马路还带着白日吸收的暑气,此时正一阵阵的向着走在其中的行人释放着热量,只有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带起的气流能稍微驱散一点热气。中岛跟着太宰走在街上,看着不紧不慢好像在散步的太宰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到,“太宰先生,我们要去哪里呢?”


太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中岛一眼,然后仰起头,反问道,“敦君想去哪里?”中岛哑然,下意识地学着太宰的动作想抬头。这时他的肩膀又被蓦地一拍,先前想抬头的动作被打断,中岛的思维和注意力才一下子回到之前太宰的问题上。他为自己的走神涨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想搜刮出一个可以纳凉的地方出来。


太宰似乎是看出了中岛的窘迫,没再继续多问,转身拐进了街边卖冰棍的小店。他漫不经心的拉开冰柜的门,视线从一排排包装的五颜六色的冰棍上扫过,他说敦君,随便拿,我请客。中岛看了看太宰,又看了看冰柜,此时太宰已经拿了一盒冰淇淋在手上。中岛想挑和他一样的,手都伸出去了却不小心瞟到了价格,吓得赶紧中途改变方向,随手抓了一个被扔在一旁的冰棍,讪笑着说我就要这个好了。


太宰看了一眼中岛手里的玩意儿,突然笑了,他说敦君将来结婚了一定是个很会勤俭持家的人。中岛一下子呆了,似乎是没有想到从挑个冰棍都能联想到遥远的看不见的事,他不明所以的盯着太宰看了半天,才眨巴着眼说,太宰先生,冰柜的门你还没关,一直冒着冷气其他冰棍该化了。太宰“嘭”地一下带上了冰柜的门,被冰淇淋冻的冰凉的手在中岛后脑勺上拍了拍说去付账了。


付账的时候中岛发现太宰挑的冰淇淋是自己手上这跟冰棍价格的十几倍,他这才明白刚刚太宰的调笑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涨红了脸,有些胡乱的拆开冰棍的包装,粗暴的塞进了嘴里。被冻起来的糖水在嘴里化开,带来点丝丝的凉意。中岛幸福的长叹了一声,嘴里呵出一片白气。


他盯着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的白气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想抬头的动作被阻止,急急忙忙的又仰起头,拿着冰棍的手还举在嘴边,看起来十足的傻气。


头顶是星空。他想起某天中午闲谈时贤治和他说自己的老家在夏日的晚上能看见银河,躺在山坡的草地上伸出手,感觉好像能触碰到点点星光一样。中岛抬起头,今晚横滨的夜幕显得很黑,可是却依然只有寥寥无几的几颗星星镶在其中,散发着无力的光芒。


中岛盯着这星空看了半天才有些茫然而失望的将视线收回,发现太宰正将吃的差不多的冰淇淋扔进垃圾箱。太宰拍了拍手,看向中岛手里举着已经开始融化了的冰棍挑了挑眉,“快吃吧,”他说,“电力应该快恢复了。”中岛将冰棍嗷呜一下一口包住,然后就听见了嗡嗡的声音,之后街道一下子亮了起来。一盏盏霓虹灯又闪烁着昨日的光芒,空调室外机又发出了呼呼的响声,停电结束了。


太宰此时已经转身向侦探社的方向走去,中岛小跑几步跟上,隐约听见了太宰舒心的感叹,还是有电好啊,有电就有空调了。中岛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回天幕亮了很多,可镶在上面的星星好像还是那么几颗。这时中岛也发自内心的觉得还是有电好,于是他将最后一点冰棍吃完,嗖地扔进了垃圾箱,然后附和着太宰说是呀是呀,再不赶快回去的话国木田先生又要念叨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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